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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上小欢喜能笑着答卷已是一腔孤勇谷村奈南刘纯如三门峡杨宗纬姜鹏

时间:2022/09/11 02:12:17 编辑:

《小欢喜》能笑着答卷 已是一腔孤勇

这是个必然焦虑的年代,因此几乎每一成为爆款的剧集,都承担了化干戈为玉帛的心理任务。

《小欢喜》也一样是缓释剂,故事围绕三个中产家庭的子女高考展开,颇像明媚版的韩剧《天空之城》,而药用的起效方式则分两步:释放焦虑、完成投射;给予良兆、镇静抚慰。

人怕落单,乐时都怕独乐乐,况且愁时独愁。因此安慰人,绝没比“有人像你一样烦恼”更好的话语,而本剧主角,就为观众上架了几款“焦虑”。

佛系男人的脆弱

其一,“生存焦虑”四个字,在北京住上步行四分钟到学校的学区房里的三个家庭里,依然存在。

黄磊饰演的男主人公方圆一出场便是花鸟鱼虫的佛系,安于政法大学毕业但好房好车、稳妥打工的生活,阿正买鱼时划价饶个蝈蝈,三分为省钱,七分为练嘴,属于精神上提笼架鸟的新八旗。哄老婆时庖丁解牛,帮儿子时里外是人,与朋友谋时中庸之道,文能周旋朋友圈,武能拼新款乐高,他享受着体面生活下的最高性价比——没钱难买心头喜,有钱则失心头喜,最贵的,是刚刚好。

但凡中国一二线城市未来步入橄榄核型阶层分配,那方圆就是样板间——圆的一切,都是为了方的信念:小欢喜。

边际效应递减,钱在一定幅度内带来自由,超出这个幅度就变成纸枷锁。小欢喜,就是只摘低垂的果实,也就有了听取蛙鸣一片的闲情。

至于油腻,本就是生存欲和功名心带来的副产品,是滚滚红尘里的人类包浆。而所谓城市中产,则有自己的人生审美,就是濯清涟而不妖,从容背后,是重体验、要分寸。

只是人生最难的,就是分寸,而精英阶层,就是分寸阶层。

因而方圆般的体面也难为,不开法拉利,日系车也会爆胎——失业了,儿子要换学区房了,太太叮嘱要努力赚钱了,四十五大龄就业被悬空了。这四个“了”,就足够让他不能佛系了。

一切经不住物质考验的佛系都是纸老虎。本质上,生存焦虑在中产阶级的生活里,依然像乐队里的贝斯音,隐隐在弦、低低共鸣。中产阶级一样关心外交、一样关心国计民生。

三个太太 三款焦虑

方圆的太太童文洁也一样。中国中产阶级的比率,和中国城市女性的工作率成正比。作为全球名列前茅的女性参与社会工作的国家,在北上广深的职场生活中,性别歧视已是老话题,更多的,是一视同仁的生存焦虑:中产二字,在目前国情下,仍是百舸竞流的食物链中上游,属于限量版。因此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社会大学考场上的学霸,排名分出的先后。写字楼是斯文丛林,要么抢,要么忍,已爬到职场中层的童文洁,一样要面对升迁困难、职场险诈。买得起奢侈品的不容易出现外表潘越云墙面脱落、漏水等安全隐患代价,就是放弃无欲则刚的奢侈。

中产家庭的风险免疫力并不强,但对下一代的愿望,又只能是保住胜利果实,可进不可退,所以工作上一发烧感冒,就会让之前的沉没成本,变成沉没本身。

而莫看人前显贵,且看人后受罪的季区长,言谈举止行走坐卧如履薄冰,自己掏腰包租房都怕面积超标。他的官场焦虑就是生存焦虑的一种,他常年为此买单,同时全家上下,既享得全校大会,都是他作为家长代表发言的尊荣,又承受万一涉险,不仅现实崩坏,而且真的危及生存的压力。至于季太太刘静,则是“如沐春风款焦虑”的代言人。天文馆的稳定工作更像兼职,她的正差,更像个婚姻打工者——岗位职能是为季区长进行职场风控、妥帖安排大小事务,练就了不上眉头、只上心头的职业素养。

一般来讲,最贤的妻,都贤得像神不像妻:季妻发现自己身体有恙,瞒着所有人去医院自己查,而罹患癌症后的一般妻子,都会选择告诉丈夫而瞒着领导,而刘静选择的是瞒着领导般的丈夫,更像忠臣体谅君王。她的潜意识,包括近二十年来选择追随丈夫而不陪伴儿子,说到底都是爱岗敬业,拿婚姻在当工作: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像分工不同的利害与共,但不是家人间的相依为命。

职业太太,既是体面人生,也是高危行业。她们是“云淡风轻的真焦虑”——刘静既要安抚对外谨慎对内暴躁的丈夫,又要融化叛逆孤绝的儿子,想象力和应变力惊人,为放个气球都要装作脱手,白色谎言张嘴就来。明明有当外交家的天赋,全用于生活情商,练达于屋檐之下。她靠的是生存欲强,忍耐力也就成了正比,只可惜身体果然反叛、釜底抽薪。

与之相比,真不如薄技在身、且坐拥四套学区房,收租都收得豪气干云的并列女一宋倩。但即便有天天能给女儿投喂海参当早餐的物质优势,依然有为她定制的B款焦虑——“情感焦虑”。

“对于这些孩子们而言,父母们的主要是夸大了自己的”,宋倩就是其中之一。即便在中产阶级,也不是所有的“第一次父母”都能觉悟到诗人纪伯伦的董文莹“孩子属于他们自己、是离弦的箭”。

而宋倩的特殊性更杨进明在于身为单身母亲,她对女儿的寄情,带入了对自己的爱、对丈夫的爱、对子女的爱。尼采说,上帝之所以造人,是为了转移对自己的注意力,而许多父母造人,几乎也抄袭了上帝的动机——这也是为何演员陶红表示自己用演和恋人相处的方式演母亲和女儿,如此不违和的原因。宋倩的前夫老乔,用多快好省的生意人思维展开竞争,几顿火锅下降工具和工件相互的磨擦力和上千块乐高,似乎比脏活儿累活儿、掏心掏肺的宋倩都要讨巧。他们围绕女儿,拉胳膊拽腿,一半热情为爱女儿,更高热情为要女儿爱自己。

情感的榜样贵在坦荡

类似家庭,更像把子女放在恋人的位置上,而以伴侣为第三者,要么展开合作、要么展开竞争。这种颠三倒四的情感关系,说到底都是对自己血缘的私心。而拨乱反正,男女之爱才是家庭的核心关系,也是对孩子最好的情感教育的原因,就是展示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无条件的爱的存在:不以血缘、不以其他,以信任、以情感、以默契。这是为何方一凡会坦坦荡荡去早恋的原因。只有这种爱,会使人内心深处蘸上一点浪漫主义底色,在该公司去年营业额为1.5亿元人民币糖炒栗子般的世界里,翻云覆雨,定海有神针。

这里,就涉及一个对“爱”的厘清:不以血缘来滥用爱,就等于不以孝来乱施刑。

情感是个拉等于推的东西,因此宋倩再爱孩子,也还是以咆哮、以眼泪。至于老乔,对恋人小梦鸡贼而无情,既不愿结婚,又不愿主动分手,把新居故意放进甲醛家具令对方过敏而搬走,属于完全不懂“爱”为何物者,很难想象他何以“爱”任何人。

由此看来,“孩子奴”和“爱孩子”基本是两码事:前者为了自我填充、自我感动,后者才是设身处地、情感输出。但太多人,把自己缺爱,当作了爱上别人。

因此就算宋倩夫妇以治愈孩子抑郁症的名义而假复婚,女儿英子对爱的理解也只会一笔糊涂账。这样说来,对英子更好的图景,远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爸爸做个能对爱人有担当的男人,妈妈做个懂得放手、重新开始生活的女人。情感的榜样,不是不会焦虑,而是贵在坦荡。

最后,看似是故事主角、高考焦虑的孩子们,将很快会发现,真正坐在考场上的是上述这群上了年纪的孩子们:再也没有比人生学霸更重的偶像包袱,也再没有比当了人生学渣更直白的惩罚。所以,孩子们的考试焦虑,只是成年人花式焦虑的预备役,他们的父母,他们终将成为的成年人,才是坐在至死方休的考场上的人——

“人生是小时候这么难,还是一直这么难?”

杀手雷昂的名言,一个词,“一直”。

可惜为赋新词强说愁,祖祖辈辈都是天凉好个秋。好日子,真是只有扭过头看的时候,才会发现的一件东西。

至于不焦虑?古难全——

人间烟火,无一不是悲剧和喜剧的再分配,肉骨凡胎,都在马斯洛需求法则的掌心里翻山越岭,谁不是俗事未了,如何不对分配过程倍感焦虑?

因此,《小欢喜》没有贩卖焦虑,只是焦虑的搬运工。

而中产阶级,就是在学霸和学渣之间玩平衡的一群人,他们看起来很体面,其实拉近一点,就有你看不见的威亚。

也正因如此,这个来自张爱玲的句式,那点“小欢喜”的涵义也随之浮现:不需要妒忌任何人,妒忌只是因为你还不了解——

谁活着不是在吊钢丝,能笑着答卷,已是一腔孤勇、相当有尊严。(俞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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